对于夫妻关系，使徒保罗在《以弗所书》中有一段精彩的论述：“你们作妻子的，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顺服主。因为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他又是教会全体的救主。教会怎样顺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样凡事顺服丈夫。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要用水借着道把教会洗净，成为圣洁，可以献给自己，作个荣耀的教会，毫无玷污、皱纹等类的病，乃是圣洁没有瑕疵的。丈夫也当照样爱妻子，如同爱自己的身子，爱妻子便是爱自己了。从来没有人恨恶自己的身子，总是保养顾惜，正像基督待教会一样，因我们是他身上的肢体。为这个缘故，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这是极大的奥秘，但我是指着基督和教会说的。然而你们各人都当爱妻子，如同爱自己一样。妻子也当敬重她的丈夫。”（弗5∶22－33）这段经文既涉及夫妻关系的意义，又涉及夫妻相处的原则。以下的讨论，将以这段经文为主要依据。

　　一、夫妻关系的奥秘

　　保罗清楚地指出，“极大的奥秘”，“是指着基督和教会说的”，但他也表示，这个“奥秘”同样适用于夫妻关系。也就是说，“成为一体”的“奥秘”既可以指基督与教会的关系，又可以指丈夫与妻子的关系。这样，我们就可以将这两种关系进行类比，继而互相解释。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话题。

　　1．丈夫与妻子的合一

　　保罗笔下的“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出自《创世记》第2章。当上帝把夏娃“领到”亚当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颇有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外惊喜。于是，情不自禁地写下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首爱情诗：“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参创2∶18－25）两个本来独立的生命因婚姻而彼此合一，“成为一体”，谁能说这不是一个“极大的奥秘”！现实生活中，两个素昧平生、毫不相干的男人和女人，却因为一次偶遇，甚至一个眼神，就可能一见钟情，继而喜结连理，直至白头偕老，让旁观者都不得不惊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单就这一点，我们已经能感受到夫妻关系的“奥秘”。如果更深地理解《圣经》所说的“二人成为一体”，就更要为这个“奥秘”惊叹！《圣经》所说的“二人成为一体”，是指夫妻双方在肉体和心灵两个层面的彼此相融，完全合一。对于这一点，斯图亚特·布里斯柯（StuartBriscoe）有一段入木三分的解读：“简单点说，两人在肉体上的联合是指他们的性交。这种联合只有一个意义，就是在性上享受彼此。”“但是，两个人在灵里合一的意义远远超出性交的层面。灵里合一是指关注一个人胜于享受他（她）的身体，在内心深处和他（她）连结，让他（她）的惧怕与渴望、爱与恨、信念和原则都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灵里合一意味着上帝将两个生命连结起来，使夫妻二人在经历岁月和外界环境的各种变化时，能够发现是灵里的合一使他们共同面对，并且在经过这些后更为相爱，对彼此更忠贞。灵里合一的夫妻会越来越深地融入彼此的生命。他们会开始从对方的角度看待事情，会本能地想对方所想。”“这两个层面的合一是相互联系的；它们不能被分割。”从这个意义上理解丈夫与妻子的合一，谁能说这不是一个“极大的奥秘”呢！

　　2．基督与教会的隐喻

　　论述夫妻关系的整个过程，保罗始终没有离开基督与教会这一特殊的关系：一方面，他用丈夫与妻子的关系解释基督与教会的关系；另一方面，又用基督与教会的关系解释丈夫与妻子的关系。因此，我们要从基督与教会的隐喻来看夫妻关系的“奥秘”。丈夫与妻子的关系，就如同基督与教会的关系，因此，基督与教会怎样合一，丈夫与妻子就当怎样合一。保罗把丈夫与妻子的关系上升到基督与教会的关系这个高度，本身就能证明夫妻关系是一个“极大的奥秘”。对于这一点，提摩太·凯勒（TimothyKeller）和凯茜·凯勒（KathyKeller）在其合著的《婚姻的意义》一书中有一段十分到位的解释：“耶稣的牺牲和服侍，得以让我们与他深入地连合，他也与我们连合。而这，保罗说，就是关键所在，这不仅是理解婚姻的关键所在，也是经营婚姻的关键所在。这就是为什么保罗能把《创世记》2章最早讲婚姻的话与耶稣和教会联系起来。一位解经家说：‘保罗看见，当上帝最初设计婚姻的时候，心里所想的就是基督和教会。这是上帝对婚姻的伟大心意：描绘基督与他所救赎的百姓之间永远的连合！’”“借着婚姻，‘福音的奥秘就显明了’。福音帮助你理解婚姻，而婚姻也帮助你理解福音。这两种力量互相促进：借助婚姻，福音由内而外地塑造你，先是彻底改变你的内心，然后逐渐改变你的生活。”两个陌生人“成为一体”，原来是因为上帝在创造人类之先就已经设定好丈夫与妻子这种奇妙的关系，就如同他在创立世界之先就已经设定好基督与教会这种奇妙的关系一样。从这个意义上讲，正确经营婚姻，就必须真正认识福音，就必须深刻理解基督与教会的关系。

　　二、夫妻角色的定位

　　由于婚姻是由男人和女人这两个不同个性的个体组成，所以保罗对丈夫和妻子这两个角色分别提出了相关要求。今日社会的夫妻关系，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冲突，导致这些问题的原因会有很多，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夫妻角色的错位：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丈夫不像丈夫，妻子不像妻子。英国诗人弥尔顿（JohnMilton）说过：“男人是为思索和勇气而有；女人是为温柔和典雅而有。”这样，如果婚姻中的丈夫没有“思索和勇气”，妻子没有“温柔和典雅”，这样的婚姻肯定会出问题。令人遗憾的是，这个主张张扬个性的时代，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似乎已经成为大家共同接受的“价值观”。毫不掩饰地张扬个性，却又挖空心思地寻找真爱，那怎么可能！有介于此，我们就必须回到《圣经》，从保罗的教导中，分别找准丈夫和妻子这两个不同角色的定位。

　　1．丈夫的角色

　　“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要用水借着道把教会洗净，成为圣洁。”根据这些论述，丈夫需要具备以下素质：

　　（1）担当意识

　　“丈夫是妻子的头”，这句话常常被女权主义者质疑，因为她们觉得保罗在倡导“大男子主义”，缺少“男女平等”的基本理念。其实，这是对经文的一种误读。如果我们把保罗笔下的“头”理解为高高在上和发号施令，那当然是在鼓吹“大男子主义”，也当然没有“男女平等”的精神。但问题是，这样的理解并不符合《圣经》。根据“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这个表述可知，“头”所指的其实是一种担当意识。“基督是教会的头”的意义，在于“全身既然靠着他，筋节得以相助联络，就因上帝大得长进”（参西2∶19）。从这个意义上讲，“丈夫是妻子的头”，就必须成为整个家庭之运作的有力保障。这样看来，“丈夫是妻子的头”与其说是一种权力，不如说是一种责任。有人将丈夫在婚姻中的角色称作“仆人式的领袖”，他必须成为“领袖”，又必须要有“仆人”精神！

　　（2）舍己意识

　　保罗接着说：“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有了担当意识，就必然引出舍己意识，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舍己的担当。丈夫爱妻子，应当像“基督爱教会”，而“基督爱教会”的最高体现，就是“为教会舍己”。“他本有上帝的形像，不以自己与上帝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像，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2∶6－8）丈夫爱妻子，也当具有这样的舍己意识。拥有这种意识的丈夫，会像基督一样，为了自己的妻子，甘愿放弃自己的地位、权力、财富，甚至生命。

　　（3）成圣意识

　　强调舍己之后，保罗又说：“（基督）要用水借着道把教会洗净，成为圣洁，可以献给自己，作个荣耀的教会，毫无玷污、皱纹等类的病，乃是圣洁没有瑕疵的。丈夫也当照样爱妻子，如同爱自己的身子，爱妻子便是爱自己了。”基督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教会洗净”，使之“成为圣洁”，“作个荣耀的教会”。以基督的这项工作类比丈夫，“丈夫也当照样爱妻子”这句话就意味着他也有一项使命，就是带领自己的妻子“成为圣洁”。这种作妻子之“头”的男人，一定程度上要成为“家庭牧师”，在信仰上引导妻子和家人成圣。上文引用过的《婚姻的意义》一书这样说：“浪漫、性爱、欢笑和简简单单的快乐，这些都是成圣、炼净、得荣耀过程的副产品。这些副产品固然都是好的，但它们不足以让婚姻走过年复一年、平淡无奇的生活。白头偕老的关键就是投身于配偶成圣的过程；你要努力让对方变得更加美好；你要努力让对方变得更加伟大，更加完美；你要努力让对方追求诚实，热爱一切神圣事物。这是你作为配偶的职责所在。如果你们没有这个目标，结婚就只是扮家家。”

　　2．妻子的角色

　　“你们作妻子的，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顺服主。……教会怎样顺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样凡事顺服丈夫。”“妻子也当敬重她的丈夫。”根据这些论述，妻子需要具备以下素质：

　　（1）顺服意识

　　“教会怎样顺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样凡事顺服丈夫”，对于这些教导，很多女性表示不解，她们觉得这些教导贬低了女性的地位，剥夺了女性的尊严，把一个个活生生的女人变成了丈夫的“附属品”。这是对“顺服”之意义的严重误解！教会顺服基督，其实是对基督的一种信赖和倚靠，这样的顺服是教会的权利，而非重担。同样，妻子顺服丈夫，也是对丈夫的信赖与倚靠，这样的顺服也是妻子的权利，而非重担。使徒彼得称女性为“软弱的器皿”（参彼前3∶7），道出了女性在身体和心灵方面相对脆弱的一面。尽管许多女性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她们宁愿成为“女强人”、“女汉子”，但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法彻底摆脱藏于内心深处的柔弱。记得曾在微博里看过这么一句话：“如果可以倚靠，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做女汉子！”“顺服自己的丈夫”，其实是在提醒女性在倚靠中体验安全感。

　　（2）敬重意识

　　关于夫妻关系的最后一句话，保罗是这么说的：“你们各人都当爱妻子，如同爱自己一样。妻子也当敬重她的丈夫。”保罗要求丈夫“爱妻子”，妻子“敬重她的丈夫”，这是因为“爱”是妻子的需要，“敬重”是丈夫的需要。根据这节经文所启示的真理，爱默生·艾格里奇（EmersonEggerichs）写了一本专著，书名就叫《男人需要尊重，女人需要爱》。作者在书中提醒为妻者说：“爱你的丈夫最好的方法就是尊重他，并让他知道你尊重他。这种尊重会让他感觉到你是多么爱他，他也会自然地对你萌生怜爱之情、钟爱之意。”对于如何“尊重”，作者也有清楚的论述：“一个妻子向她的丈夫表示尊重就是把他看做‘CHAIRS’（当家人），以此让他感觉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她最重要、离不开的人。”男人天生就喜欢被人“尊重”，当他生活中承受压力，或者工作上遭遇挫败，妻子的“尊重”能给他缓解压力和抗击挫败的力量，一个温情的拥抱，一声和善的鼓励，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三、夫妻相处的艺术

　　夫妻双方都能清楚自己的角色，都能成为最好的自己，他们的夫妻关系就能保证和谐、稳定吗？在我看来，未必！原因是夫妻关系最终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夫妻双方并非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两个人之间会有太多的交叉和互动。因此，夫妻二人除了独自做好一些事情之外，还需要共同做好另一些事情。这样，夫妻相处便成为一门艺术，需要两个人共同钻研，共同促进。

　　1．彼此平等

　　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夫妻二人当然必须平等，任何一方都不能把自己凌驾于另一方之上。马太·亨利（MatthewHenry）在解释上帝以亚当的肋骨创造夏娃时，风趣地道明了夫妻彼此平等的道理：“那女人是用亚当的肋骨所造；不是用他的头骨所造，被她管辖；不是用他的脚骨所造，被他践踏；而是用他的肋骨所造，与他平等；在他的臂膀之下，受他保护；在他的心脏旁边，被他所爱。”

　　2．彼此接纳

　　上帝创造的生命充满个性，夫妻双方除了性别上的差异，一定还会有性格脾气、兴趣爱好、生活习惯等各个方面的差异，这些差异都可能造成彼此之间的冲突。这样，二人就必须学会彼此接纳，也就是说，要接受、容忍对方身上与自己不同的特点，而不是轻易以“个性不合”的理由分道扬镳。托马斯·富勒（ThomasFuller）说过一句十分幽默却发人深思的话：“婚前睁大双眼，婚后闭上一只。”

　　3．彼此同心

　　《阿摩司书》说：“二人若不同心，岂能同行呢？”（摩3∶3）婚姻中的两个人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几十个年头，不能彼此同心是不可想象的，同床异梦的夫妻，不可能有长久的婚姻。舒婷的《致橡树》，描绘了令人向往的心心相印：“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4．彼此体恤

　　保罗说：“夫妻双方都应当履行自己的义务，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妻子无权支配自己的身体，丈夫才有权；丈夫也无权支配自己的身体，妻子才有权。夫妻不可亏负彼此的需要，除非双方同意，才可以暂时分房，以便专心祈祷。以后，二人仍要恢复正常的夫妻生活，免得撒旦趁你们情不自禁的时候引诱你们。”（林前7∶3－5，《当代译本修订版》）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要做到彼此体恤！

　　5．彼此忍耐

　　1994年，著名剧作家乔羽先生与夫人迎来结婚40周年。庆祝当天，好些记者闻讯赶到。席间，一名记者向乔羽提问：“你们两个人在许多方面都差异极大，怎么走过40年呢？”乔羽答道：“如果说实话，我只有一个字——忍！”话音未落，夫人赶紧补充一句：“我有四个字——一忍再忍！”此话一出，引来全场一阵欢笑。夫妻相处，彼此忍耐必不可少，太过斤斤计较，一定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6．彼此饶恕

　　再恩爱的夫妻，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摩擦和冲突。其实，冲突本身并不可怕，只要双方都能学会彼此饶恕。彼此忍耐，可以化解即将发生的冲突；彼此饶恕，则可以和解已经爆发的冲突。保罗在《歌罗西书》中指出：“倘若这人与那人有嫌隙，总要彼此包容，彼此饶恕；主怎样饶恕了你们，你们也要怎样饶恕人。”（西3∶13）保罗以这个原则劝勉教会里的肢体，但同样适用于婚姻中的夫妻。

　　7．彼此代祷

　　上文提到的每一样艺术都有助于夫妻关系的和谐，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实践这些艺术，因为每一个人都可能有“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软弱了”（参太26∶41）的无奈。故此，夫妻二人要透过彼此代祷寻求上帝的帮助。巴克莱（WilliamBarclay）指出：“在基督徒的家庭里，基督乃是时常同在，一个非目所见的宾客。在基督教的婚姻里，不是两个伙伴，乃是三个——第三个就是基督。”

　　夫妻关系是一个“极大的奥秘”，但上帝洞悉这个“奥秘”。故此，只有夫妻都能回到上帝面前，才能真正体验和谐、稳定的婚姻。经上说：“若不是耶和华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然劳力；若不是耶和华看守城池，看守的人就枉然警醒。”（诗127∶1）但愿天下夫妻都能以上帝所启示的原则面对自己的婚姻，面对自己的爱人，这个原则就是——爱。“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参林前13∶4－8）

本文转载自《陕西基督教》2017第4期